【靖苏】勿翦缱绻 02
*前文及设定请走这里 01
*私设如山
*划线处为原文引用
梅长苏睁开眼，酸软无力之感从四面八方袭来。
窗外天色一片混沌，是朝是暮似乎只能凭心去寻，乌云成群伏在雾蒙蒙的山顶，其进攻之势似是下一刻便会引来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梅长苏挣扎着坐起，倚在窗边，入眼是一片盛开的梅花，朦胧之间只觉花开得浓烈，胜过白雪，隐约中竟能闻到缕缕花香，甚至还夹杂着丝酒气，二者融在风中有些清冽。树下有一石桌，打扫得干净，桌面上放了好几壶开了盖的酒坛子，也许是要待客，又或是幻想着在这冬日里摄取这酒香罢了。
这冬日里朴素的一幕，却让梅长苏起了亲切之感。
他太熟悉了。
几只胖鸽飞过窗前，落入雪中，也许是长途跋涉让它们无力嬉戏，又觉渴，只乖乖地在地上啄雪。
只有琅琊阁的鸽子喜欢在冬日里喝雪，还那么胖。
梅长苏不止一次打趣蔺晨，说琅琊阁的鸽子随主人，又胖又呆，蔺晨也不恼，拿着扇子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你懂什么，这叫富贵相，有些人想变成这样还变不来呢，你瞧瞧，江湖上多少美人儿倾心于我，是不是嫉妒了？
梅长苏嘴边浮起一抹淡淡的笑，蔺晨又把他救了。
“哟，醒啦？”这玩世不恭的语气。
“啊。”
梅长苏一惊，发现自己发出的声音与平时不同。
“吃惊什么呢，哦不对，是应该吃惊，从那种情况下还能活下来，你应该感谢我爹。刚给你拔了毒呢，这几天好好躺着，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再发作。”
梅长苏觉得蔺晨有点怪，但一时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容貌英俊，桃花眼，长眉入鬓，此时也不忘潇洒地摇着折扇，蔺晨就这副德行。
“你不会被我的美貌迷住了吧？”
“啊啊！”（没有！）
“果然中了火寒之毒，除了一身白毛之外，舌根僵硬，不能言语。”蔺晨若有所思地看着梅长苏，“我叫蔺晨，你叫什么名字？”
梅长苏这个时候终于明白蔺晨到底哪里不对劲了，这分明就是第一次与蔺晨见面时候的场景。这是年轻时的蔺晨，而不是他在北境奄奄一息时身边的那一个，他低下头，看见了一身白毛的自己，该不会...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蔺晨，当今太子是谁？）
“你名字那么长还带变调的？”蔺晨好奇地望着他，收获了一个怨念的眼神。
“忘了你说不了话，给你拿纸笔。”
还没等蔺晨发问，梅长苏先写下了问题，「当今太子是谁」
“当今太子好像被废了吧，是叫萧景禹还是什么，毕竟赤焰案触了皇上的逆鳞。”
景禹哥哥...
脑子里突然回想起年少时萧景禹带着他与景琰玩乐的模样，梅长苏忍不住咳了起来。
“好端端地怎么咳起来了。”蔺晨放下扇子，手忙脚乱地给他拍了拍背。
“啊啊。”（没事。）
「今夕是何年」
“你的问题好奇怪，今年是贞平二十三年。难不成你和这些人有什么关系不成？”
「林殊」梅长苏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指了指自己，紧接着写下「赤羽营主帅」几个字，他的手还有些使不上劲，字有些歪扭。
蔺晨明白了，然后叹了口气。
“能活下来不容易，你可别想不开啊，你还有救的，我爹说你醒了就叫他过来，我去叫他，说不定有什么法子能让你舒服点。”说完便一个轻功飞走了。
年轻时候的蔺晨还真是，安慰人都那么直接，当然长大后更直接，一口一个“梅良心”的叫，梅长苏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
既然现在是贞平二十三年，那么就是赤焰案发那一年，景琰...景琰还在东海练兵，回去发现一切都变了，他会怎么样？梅长苏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不过他想不出答案。想到景琰还在等一个根本回不去的人，他的心就疼得慌。
梅长苏不知道这重来的一次会如何，注定要去做的事情他仍会去做。
只不过这一次，他不想让萧景琰一个人空白白地等了。
***
蔺晨去得快回来得也快，老阁主给梅长苏把脉，他便在一旁站着。
“脉象还算平稳。”老阁主把完脉，捋了捋胡子。
“林殊，我想听听你的想法，你写在纸上便可。若火寒之毒有无可解之法，你一辈子都将如如此见人，甚至需饮血才能苟活，你今后打算如何？”
「翻案」。
“若能够解此毒，但需要挫骨削皮，容貌大改，甚至不能与常人同寿，那么你将如何选择？”
梅长苏指了指前面写的“翻案”两字，然后又写下一行字，「有人在等我，我要去找他」。
老阁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一种不彻底的解法，解毒后身体与常人无异，可享天年。只不过，全身白毛不能尽退，舌苔的僵硬也无法尽解，说不清楚话。”
他顿了顿，看了林殊一眼，后者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便接着说：“如果要彻底地解，须将火寒毒碎骨重塑而出，之后至少卧床一年，用于骨肌再生。此种解法的好处是解毒后的容颜与常人无异，舌苔恢复柔软，可以正常说话，不过样貌与以前是不太一样了。”
梅长苏点了点头。
“这样碎骨拔毒，对身体伤害极大，不仅内息全摧，再无半点武力，而且从此多病多伤，时时复发寒疾，不能享常人之寿。”
“你先好好休息几日，不必急着回答。”
梅长苏却已经在写字，「彻底地解，但可否待时机成熟时再进行解毒」
“可以，但这段时间你便只能如此见人，药物可以压制你体内的毒，但每月必须饮一次血，虽不必是人血，但切勿忘记，否则毒发时暴躁难平，生不如死。你需要多长时间？”
「一年」。
“可你这样她又怎么认得出你？”一旁的蔺晨问了句。
「能。」
“好多人若是落到这个地步，早吓得说不出话，甚至寻死之心都有，你竟如此淡定，也是奇人。”蔺晨的眼里多了一丝赞许。
梅长苏只是笑了笑。
在意的人仍在世上，为何寻死。
“蔺晨你也别每天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这病人就交给你了啊，我这几天要去药王谷，阁中事务你也要好好管管。”
说罢老阁主便走了出去。
“知道啦，爹。”
“我爹走啦，以后你就归我管了，这位能让你变成如此都要坚定活下去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是不是个小美人儿？”
蔺晨一副没正经的样子，梅长苏哭笑不得，只写下两个字，「水牛」。
“水牛？这小美人儿名字很特别，我喜欢，我可不是白帮你治病啊，到时候你找到她了，也要带来给我这大夫看看。”
“对了，你可不能这样去见她，过两天你身体恢复些了我要给你梳理一下，我蔺晨的病人，说什么也要英俊潇洒地去见心上人。”
“你好好休息，我去准备准备，待会儿过来给你扎针。”
蔺晨突然说了一大堆话，梅长苏听得一愣一愣的，听到“心上人”三个字时，想到萧景琰，感觉脸一热，还好脸上全是白毛，也看不出脸究竟有没有染上红。
可如今的情况，让梅长苏的心一下子便沉了下来。
除了削皮挫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做了十三年的梅长苏，到了最后好不容易能够做回林殊，可命运却让回到这一刻，本是林殊的身体林殊的魂，却带着梅长苏所有的痛与恨，既然终究要变成梅长苏，就让我再活成林殊一年吧，这一年，十九岁的林殊，二十一岁的萧景琰。
***
乌云散开，阳光漫上山头，琅琊阁身处山中，本就是欣赏风景的好去处，这一刻，与景相融，冬景似春华。
休息了几日，梅长苏的身体便与常人无异，只一身白毛有些碍眼，蔺晨一大早便将他叫醒，拉着他去沐浴，美名其曰：君子之必需，实则不过是蔺晨闲得无聊，想挑个天气好的日子给他剃毛罢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蔺晨，你有完没完啊！）
“听不懂，你先别动！”
梅长苏实在受不了蔺晨拿着把看着就很危险的巨型铜制剃须刀给他刮脸上的毛，每次刀锋划过，都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可蔺晨轻功好，他还没跑几步就被抓了回来，来来回回几次，最后干脆放弃挣扎。
过了好一会儿，蔺晨不知从哪拿了面铜镜，笑着说：“好啦，你自己看看，是不是英俊许多，你原本还长得挺好看嘛。”
梅长苏给了镜中的蔺晨一个白眼，后者仍是一脸期待地等他的回复。
白毛是少了许多，隐隐约约也能看出点林殊的样子，只不过...这八字眉是怎么回事？！
瞧见梅长苏终于注意到了他精心刮出来的眉形，蔺晨一副欠打的样子，耸了耸肩，“我在书上见到过这种眉，觉得这个很适合你。”说完就要跑。
“啊啊！”（蔺晨！）
梅长苏气呼呼地在后面追他，从远处看，还是像一个毛团团。
蔺晨跑得飞快，梅长苏自然是追不上了，跑了好一会儿他觉得有些累，便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休息。
阳光透过梅树枝洒到地上，还有些前几日落下的梅花瓣。
多久没这么肆意地跑过了？
梅长苏忍不住抬起头去看树缝间的阳光，有些刺眼，却很暖。
这股暖意让梅长苏忍不住想到景琰的那个吻。
景琰。
“在这发什么呆呢？”蔺晨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梅长苏没理他。
“怕你觉得见不了人，给你找了个面具，当年上元节我爹在金陵买的，还买了俩，我英俊潇洒的脸不需要这些东西遮住，一个狐狸的一个牛的，看你喜欢哪个？”
“啊啊啊啊！”（拿来给我！）
梅长苏回过神，便把蔺晨手里的面具接了过来，仔细端详，便也不气了。
狐狸和牛吗？
他将狐狸面具戴上，又取下，选择了牛的。
“啊啊啊啊。”（我要这个。）
“两个都送你了。”
“对了，我觉得你有必要好好练练舌头，你啊啊啊啊的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说完蔺晨又飞到别处玩去了，留下梅长苏一人看着面具，似笑非笑。
用过午膳，梅长苏小憩一会儿，便起身看书。
蔺晨走了进来，梅长苏指了指桌面上的纸。
「你为什么都不叫我的名字？」
“林殊吗？我这个人不喜欢叫别人名字的。”
「我很久之前答应了人家要一起行走江湖的，要不我起个江湖名字？」
“没想到京城少年也有江湖梦，要不要我来帮你起？”
「梅长苏。」
“梅长苏...好名字。”
“那我以后叫你长苏吧，比林殊好听多了。”
蔺晨下意识地排斥林殊这个名字让梅长苏有点怪，毕竟当年蔺晨还是叫了他好几个月的林殊。
还没来得及多想，便被蔺晨打断了：“我觉得你真的有必要练练舌头，你每天这样写字与人交流不方便，简单的话还是必须要会说的。”
梅长苏点了点头。
“《诗经》留给你，多练几遍，否则等见到你的水牛，紧张得说不出话，还能念几句诗。”
这什么逻辑，梅长苏一脸无奈，但还是接过了书。
“我今日与小美人儿有约，就不陪你了。”
谁要你陪。
“还有，梅长苏这个名字很配你的眉毛。”
去你大爷的！
蔺晨走后，梅长苏拿起《诗经》看了几句，决定放弃，执起笔写下“景琰”二字，便开始念。
“啊啊。”（景琰。）
一声又一声。
“瑾...”
“靖...”
“景...”
这两个字，便反反复复念了一个下午，待到月上枝头，他还在念，一遍又一遍。
“吃饭了没？带了点酒回来。”
刚见了小美人儿回来的蔺晨心情显然是极好。
梅长苏只是笑着，然后说了句，“景琰。”
字与音与情，都正好的。
“她叫景琰啊？”
梅长苏点点头，又清晰地说了句，“景琰。”
“名字真好听，一听就知道是个美人儿，长苏你什么时候去找她？”
「等我练好」
“好嘞，来喝酒，问了我爹，你喝一点也无妨。”
说完便自顾自地斟上酒，酒香四溢。
梅子酒。
好久没喝到了。
蔺晨酒量差，迷迷糊糊又开始讲起了他的小美人儿。
梅长苏好笑地看着他，却望向窗外，想着千里之外的那个人。
景琰，等我。
TBC.
*说实在有蔺晨这么个朋友是很开心的
*水牛赶紧来治治你家宗主的精分（
*苏毛球大概真的容易炸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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